妈的念想

　　编者按：“妈的念想”简简单单的一些话，一个个念想……在这些细节中，或深或浅，或重或轻都有爱的滋味。在凡俗的生活中，母爱正是以一些芥微小事来震撼我们的心灵。作者文字真挚、朴实!

　　我发现七十岁后的妈，念想是越来越多了。

　　每次回家，妈都想着给我做好吃的，好象我生活在穷乡僻壤，吃不到可口的饭菜，妈要趁这休假的日子给我补足，把她一直来对我念想统统的显露出来。

　　一辈子都在为孩子着想，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妈那里知道，我只要想吃，什么都可以吃的到，我已经脱离了对食物的品尝度，上升到生活品质的追求上了，但这些，我无法告诉妈，也无法描述给妈听，任凭妈有再好的想象力也是难以想到山外繁荣的生活，更何况，年老体衰她，维持正常的思维已经不错了。但有一点妈很明白，就算我在外天天吃的是山珍海味，那它们总归是山外的东西，缺少家乡的味道，妈补足给我的正是这些。就象我怀孕恶心呕吐不止时，纵然还是想着从小到大常吃的妈做的土豆面，为了孙子的到来，婆婆硬着头皮给我做，一遍不是妈的味道，二遍还是没有妈的味道，第三遍，我在那面里还是闻不到妈的味道，我看似挑剔实在呕吐的无奈的行为惹怒了婆婆，惹恼了老公，他丢下一句“找你妈去吃。”便扬长而去。而妈那时候远在千里，如果她知道她的女儿在为人母之初念的是她的味道，定会有着走出大山，为女儿呈上家乡的滋味的念想，尽管她从来没出过山，她也不识字，她不知道出了山的路何方才能通往女儿。

　　妈还念想着我的女儿，她的外孙女，没有吃到她做的饭，炒的菜，心里很不歉意。我无法告诉母亲，那个出生在城市，生长在高楼大厦中的她的外孙女，对乡村的概念是模糊的，也不大记得这里有她的亲人，也有些不喜欢这里的沉寂，她的外孙女只在电脑游戏中过田园式的生活，喂猪、养鸡、种萝卜，见了真正生长在土地上的实物却根本不认识。当她面对着远处觅食青草的羊群，惊呼这是鸡还是鸭子时，我都有些脸红，她真是亏做农民的后代了。但妈却不这么认为，她说：“你们那城市真贫穷，这孩子真可怜，连这些都没见过，以后奶奶多养几个让你回来看个够，认个清。”妈还念想，孩子太瘦了，是不是吃不好，我告诉她，所有的食品尽她挑着吃，她就吃成这个样子了，我都有些无可奈何。妈说“那一定是饭菜不合孩子的胃口，要不怎么能挑着吃不长肉的?”“哎!妈，你那里知道，现在的孩子不同于你养我们的时候了，我们缺少食物，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是美味，她们都厌食，讨厌食物的同时讨厌读书，”妈供我们读书是为完成几代人想识字的愿望，想通过知识来改变我们贫穷的面貌。而我的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读书，主观意识里总认为是大人在逼她读书。

　　妈也念想她的女婿，每次上门都穿着破旧的衣服，妈之所以说破旧，是因为女婿穿的牛仔裤怎么看都是老旧布，上面还磨的破破烂烂，她老人怎么能想到穷的时候要缝缝补补，生活富裕了外面的世界又开始追求破烂了。有一次，妈很愧疚的对女婿说“哎!都是我们不好，花了你们的钱，害你省吃俭用，穿这么破旧的衣服。”坐在一旁的大外甥“噗”的一声大笑起来“奶奶你懂什么啊!现在最流行这个的。妈被笑却没有改变最初的认识，她责怪外甥“只听说过破四旧没听说流行破旧!有新的干吗穿破的，你在歪解你姨夫的孝心，他这个人孝顺的很，你们以后要学着点。”听了这话，我心酸了很久，妈用她全心付出的思维方式在理解我们的行为，而我们却只在自己尽可能的范围里回报父母，实现孝心，两者相比，妈的付出似太阳光之温暖，而我们也只能算做是灯光之温热而已。

　　妈还有其它的念想，她生了我们六个孩子，妈会牵挂我们中的每个，包括后来与我们六个产生血缘、情缘关系的所有人。只是我走的比较远，平时看不到妈念想的心绪。我难得回家，妈对我的念想表现的更突出一些罢了。每年暑假，是妈最盼望和开心的时候，放假就意味着那一群活奔乱跳的孙子辈们有了回归的可能，而这个时候，正是山里的繁盛期，树上的桃子、李子熟的透明透亮，挂满枝头的梨、苹果也似懂得妈的心事般的早早散发出了香味，地里的瓜长的正旺盛，只留作我们去品尝了，父母种的无公害的绿色蔬菜也等着我们的光临，我们没赶上吃的新鲜杏子，妈会晒杏干，敲出杏仁以备我们带走。这个时候，妈会做好一切准备，迎接我们的到来，妈说，其实她和父亲的牙都不太好了，吃起来也嚼不出太多的香味，她栽树、种菜就是为了暑假，就是想给她念想的人吃，她觉得看我们吃心里很暖和，就象夏季山里的阳光，暖却不热，也象那些成熟的瓜果，让人看着只有喜爱的感觉。

　　妈念想其实还不少呢!只是她不太说出口，她怕说的太多就成为了唠叨，或让我们反感，比如，妈总感觉我和小弟没有生男孩子是个缺憾，她只是偶尔提一下“你要再生个男孩子就好了。”农村是允许生二胎，妈以为我们也可以，妈也并不重男轻女，但却突破不了传统的思想的束缚。妈还念想，大外孙快三十了不结婚这问题就太大了，男大当婚，自古如此。妈更念想的是我们的身体，因为妈身体就不大好，她总觉是遗传的因素才让我们几个都有些体弱多病，她老说：“我老了生病无所谓，你们还年青实在让人担心。”可事实上疾病对每个人产生的疼痛都是相同的，不同的是心里上的磨蚀，妈不怕病的折腾，却怕她的孩子们被折磨。

　　妈越来越衰老了，念想却越来越多了!尽管其中的有些念想让我们或她的孙子们看来有些可笑和老土，甚至是不可理喻，但妈还是喜欢以她的方式念想着我们。

　　这是一个老人，一个年老的母亲，在儿女长大成人，自己再无力呵护的情况下，唯一能选择的爱的表达。

（实习编辑：嘉瑶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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