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情不在服务区

　　“您所呼叫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，请稍后再拨。”

　　仅仅一个晚上我和这个不带感情的声音交流了数十个回合，幸亏对方是录音，否则一定被我逼得发疯。

　　距离新年不到2个小时。漫无目的，我不想回家，也不能去找朋友，虽然我知道他们正在“钱柜”——这种时候不和男朋友在一起，和我们掺合什么？就算不问，我浑身上下也会多长出几双眼睛。

　　以为将孤独扔进欢乐，就会被欢乐传染，至少被暂时淹没，实际上它却大剌剌地站在那里，狞笑着撕扯属于你的每一丝纤维。

　　大钟寺的钟声响了，欢呼、拥抱。旁边有个女孩子拼命地跺脚，因为她的男朋友正忙着对手表——不知足的女孩儿，我嫉妒她。

　　找不到他！在我想和他说“新年快乐！”的时候。愤怒像吹胀的气泡，什么自怨自哀、形单影只的情绪都被排挤得微不足道。

　　我在谈一场毫无主动权的恋爱。

　　“不在服务区？” 阿娟像阿猫一样瞪大了眼睛：“几点几分几秒咽过口水都能被探测到的时代，你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男朋友？真失败！”

　　控制他？我从未这样妄想。我只是想新年的时候，他能在我身边对对表。

　　“弹一弹手指，然后喊我的名字，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一部港片，做了淹死鬼的丈夫借了他人的面貌痴心地保护着尚在人世的妻子。

　　我没奢望弹弹手指，他就招之即来，但我常常动用了所有现代化通讯工具联系不上他。他的手机执著地停留在非服务区或无人接听状态，即使午夜，他家里的电话也是长久地“占线”。他解释，手机信号不好，怕影响别人又常常在震动档，至于家里电话，他晚上需要上网check mail。事实上，总是他弹弹手指，出现在我面前，我弹手指是不灵光   的。我活像间谍片里的小角色，掉在等待的深渊里，等着他联系我。我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他——不能再让我找不到他，但情况没有丝毫的改变。

　　甚至有半年的时间他人间蒸发了……

　　那天是他的生日。一大早我就发了短信给他，精心挑选了礼物快递到他的办公室，没有回音。一个月里我连续给他发了几封e-mail，打过几次电话，e-mail如石沉大海，电话那边永远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。我想，也许我和他的关系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顺理成章？当时我们除了每周六约会，我每天还会接到他的电话或是e-mail……他给我讲他家里的事情，他甚至提到要带我去见他的父母！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无影无踪了！

　　半年过去了，我几乎可以忘掉这个人了，他却又冒了出来，给我打电话，约我见面，神情语调仿佛我们不曾隔着180天的时空。

　　我说：“我们不可能了。你养不起我的，我是那种要靠感情养的女人。 ”

　　他抓住我的手，说：“我可以的。我爱你。你那么优秀，我以为自己配不上你，就离开你，可是在离开你的这半年里我发现自己不能没有你，你相信我。”

　　看见他眼中的泪光，我哭了，投降了。

　　接下来的一段日子，他每天都会打电话，告诉我他的行踪。有空时接我下班，我们找各种各样的小馆子去吃新鲜，兴起的时候也一起做做饭。但仔细回想，就在这些幸福的日子里从来都是他来找我，我联系他也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
　　那半年到底发生过什么？一句话就交待过去了？许多事情上，我都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，可偏偏对这件事没去追究，习惯性的矜持令我无法开口，况且他还是那样让我感觉安全地“平庸”着。

　　我曾经拿出纸和笔盘算他，写来写去只有两个字：平庸。一个稳稳当当、踏踏实实、不兴风不起浪的男人。

　　在别人的眼中一个条件不错的女人自然要和一个“精英”级的男人才般配，可是我烦透了——穿着讲究装模作样地在各种party上点头微笑，让周围的人去评判，面上一副得意的劲头儿，心里可怕得要命，怕被他比下去，更怕被别的女人比下去，时时刻刻都像一只警觉的猫。一个“平庸”的男人就不同了，在他面前我可以放心地做一只懒猫。

　　我没想到，就是在这样一场拥有完全心理优势的恋爱中，我竟会从一个主权大国渐渐退化成一个小国，直到丧失主权。

　　我性格独立，遇到问题，总是想法子解决，他呢？比我年长5岁，早过了而立之年，但是遇到问题却总是推给我，否则就一逃了之。比如那个周末，我们本来要去郊游。早起接到他的电话，车被蹭了，小区的便道上，车本来就停得乱七八糟，刮刮蹭蹭稀松平常，去修理厂喷喷漆就搞掂的事，被他情绪化地扩大了，整整一天他都为此事愤愤不平。最后他说：“你帮我跟保险公司的人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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