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 还女儿一个真实的世界

　　女儿的甜蜜 我们的折磨

　　算起来，我与丈夫分床已经10年了。10年前，女儿刚6岁，我和丈夫的感情就到了崩溃的边缘。正巧那时候丈夫检查出肝有问题，我们便趁势分室而居。

　　分居使我更看清楚丈夫妻感情的真实：我们是真的已走到穷途末路，由于以前的伤害，我不想与他交流思想，不想碰触他的肌肤，甚至不想听到他的旨，总之，我不愿意与他发生夫妻间应该发牛的一切。我想丈夫也与我的感觉差不多，他有什么事，总让女儿转告我，不愿意直接与我对话。

　　那时候女儿还小，不懂事，看到我把被子搬进她的房间，她欢喜极r。终于能够与妈妈睡在一个房间了，小姑娘每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。有时候睡在床上，她会撒娇地叫爸爸送杯水来：她以为我们还是亲密的一家人，她仍然是那个幸福的小公主。意识到这个我很心酸。

　　每到周日，我们一家三口仍然像往常一样，一起上公园，一起去饭店，只有我和丈夫知道，我们心里都有着一笔账：如果打的费和车票是他出钱，那么吃饭就我买单，基本上算是AA制，因为我俩的济已经分开了。唯一不分的，是我们对女儿的爱，我俩不约而同地女儿喜欢的东西，谁也不怕花钱多。

　　丈夫出差，常常是发个邮件给我，请衣物用品；我出差呢，也先发邮件给他，然后他晚上早早回家，做一大桌子的菜，跟女儿说：“妈妈要出差啦，我们给她饯行。”我们默契地做着这一切，在这一点上倒是心有灵犀。我心里感叹：一个表面漂亮红润的苹果，内里全是伤痕，已经完全坏掉，这就是我的婚姻。为了女儿，我们很配合地演着戏，比专、业演员还专业。

　　女儿是个晚熟的孩子，单纯快乐，娇憨可爱，对爸爸妈妈无限地信赖，让我们无法告诉她现实世界的真实和残酷。她喜欢一手拉着我，一手拉着丈夫，一会儿喊：“爸爸。”“哎，乖女儿。”一会儿喊： “妈妈。”“哎，宝贝。”“我要听你们小时候的放事。”丈夫就开始讲，他小的时候，没有肯德基也没有麦当劳，家里偶尔吃一次鸡，鸡腿都留给弟弟妹妹吃……女儿百听不厌，总是得意地问：“爸爸，你那时候不认识妈妈吧，不然妈妈会买鸡腿送给你的，对吧？”

　　这种甜蜜的联想让我和丈夫都很尴尬，我俩都把目光投向别处，点着头说：“是啊是啊。我们那时候还不认识呢。”

　　在女儿的概念里，我们俩天生就是她的爸爸妈妈，我们没有缺也没有矛盾，只能相亲相爱，我们的星空里只能有她一颗小星星。

　　可她哪里知道，这种甜蜜对于我和丈夫简直就是一种折磨。

　　断不了的虚拟幸福

　　说起来，我和丈夫都曾做过努力，希望我们的家完好如初。我们做过几次彻夜长谈，然后试着亲密，试着晚上偷偷同床，然而我们失败了。事实再一次证明，我们已不再相爱，无法完成夫妻问的情感交流和身体交融。当我们躺在床上，像两条晒干的鱼，互相一点都不想接近的时候，丈夫叹口气说： “你说吧。是一痛为快还是怎么办？”我说：“离了吧。你是离不了女人的，与其以后闹出不好看的事情，不如干净利落地离婚。”

　　第二天，我们去了婚姻登记处。由于证件没有带齐，办证人员让我们下周一再来。晚上回到家，丈夫下厨做饭，一边扎围裙，一边苦笑着说：“算是告别饭吧。你跟着我也没过上舒心的日子，对不起。”我眼一红，说：“应该是我说对不起，让你有老婆过着没老婆的日子，还是离了干脆。”

　　这时，女儿蹦蹦跳跳地回家了。她一进门就在书包里掏啊掏的，终于掏出一张表格来：“老妈，快来填上你和爸爸的地址、电话和工作单位，昨天我忘记了，被老师骂了一顿。”我拿笔正要填，女儿又说：“妈妈．你知道吗，李剑竟然是单亲家庭呐，他爸爸妈妈竟然离婚了。就因为这事，他还跟同学打架了呢。”“为什么打架啊？”“他同桌看到了他交的表格，说出去了呗，他觉得丢人，就打起来了。老师说，同学们不能歧视单亲家庭的孩子，要多给他爱护，还要把他的情况汇报上去，让心理老师给他做特别辅导呢。”

　　我呆住了。原本只想着离了婚我们就都解脱了，然后双方仍然像以前一样给女儿关爱，尽可能减少对女儿的伤害，却没想到女儿所要生存的环境。女儿已经ll岁了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，已开始初潮，可是心理发育还是那么迟缓，如果我们就这么突然地告诉她爸爸妈妈也要离婚了，她能够承受得了吗？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“问题少年”多，我们这样做，是不是太自私了

　　我和丈夫都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，性格比较内敛。虽然夫妻关系不好，却从未大声争吵过，并且有矛盾也都是背着孩子交锋的我们结婚晚，生育迟，女儿生下来身体就不好，所以我俩都有点溺爱她，生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。也正是这个原因，她对我俩的情况一点觉察也没有。

　　回到房间，我忍着心痛发了一封邮件，希望丈夫暂缓离婚。在信末，我说：“为了女儿，你能再忍耐一段时间吗？”

　　“第二次蜜月”终究穿帮

　　现在回想起来，女儿感觉到我们的不和睦，是从她15岁时开始的。

　　那时候，丈夫已有了意中人．我也默认了。隔一段时间，他便借出差的名义在外面住个十天半个月的。

　　有一次，女儿回家后心事重重的样子，问她又什么都不说，只说是学习累，头痛。晚上我在房间看书，女儿走进来依在我身边，说：“妈妈，你怎么不烫发啊，同学的妈妈的发型都做得很漂亮。”我笑着说：“怎么，嫌妈妈不漂亮了？”女儿支吾了半天，说：“妈妈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，你不许哭哦。爸爸不是说出差了吗？同学前天说碰到他了，我还不信，可是我今天亲眼看到他和一个年轻的阿姨在一起。”

　　她观察着我的脸色，我不自在地笑了笑，说：“哦，我知道你爸爸早回来了，他跟单位的人在酒店写材料。他悄悄告诉我了，我没告诉你，怕你学习分心。”

　　女儿诧异地看着我不动声色的样子，说：“妈，你不认为爸爸骗了你么？他和阿姨好像还拉着手。”我平静地说：“蓉儿，你想得多了。或许是街上人多，怕跟同事挤丢了。你只管好好学习，不用担心，有什么事爸爸会跟妈妈讲的。”

　　女儿欲言又止，迟疑地转身出去了。那年夏天单位组织旅游，正值暑假，我便想带女儿一起去，女儿说： “叫爸爸也请两天假吧。”我说： “不要耽误他的工作。”女儿突然发脾气了，说：“什么工作工作，你到底还爱不爱我爸爸？如果你俩不愿意在一起了，何必每天假惺惺！．．我忙说： “你扯哪儿去了，叫他去就去呗。”女儿盯着我，说：“那你马上打电话问他。”

　　丈夫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，我赶紧解释：“女儿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北戴河，逼着我打电话呢。”他说：“我很忙，走不开。”女儿把电话夺过去，大声说：“不行！你答应说考好了我们全家出去玩的，否则我就不上学了！”丈夫只好应允了。

　　在海边的酒店，她坚持订两间房，她住一间，我和丈夫住一间。我借口说怕她一个小孩不安全，要与她住一间，她坚决地说： “我已不是孩子了。我也可以叫王阿姨家的妹妹跟我一起住。你们就当度第二次蜜月吧。”

　　晚上，丈夫洗澡去了，我看着那张大床发愁。想了半天，想起单身的小刘似乎是独自住了一个标准间，嗯，就跟她凑合一晚吧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我回到丈夫的房间，假装刚起床的样子。蓉蓉敲门进来，兴高采烈地推丈夫去拿游泳衣：“老爸，我们游泳去吧。你和妈妈穿上我挑的那套情侣T恤。”

　　没想到，这时，小刘拿着我的睡衣跑过来说：“我有事得退房间了，你还是回来睡吧。咦，这房间不是有大床嘛，你怎么说一张小床睡不下啊？”

　　我和丈夫好不容易把小刘推了出去，这边女儿的脸已变了色。她回房间就收拾东西。我慌了，赶忙拦住她，她摔开我的手，说：“你们这些虚伪的大人，演戏给谁看呢？无聊！连我最亲爱的父母都欺骗我，这个世界真是虚假丑陋！”

　　还女儿一个真实的世界

　　从北戴河回来，女儿一直不跟我们说话。这时她正逢中考，情绪波动这么大，可怎么考试？我急得起了一嘴水泡。

　　丈夫也不敢在外面逍遥了，每天回家做饭，然后我俩看着女儿的脸色说话。那天我终于忍不住了，生气地说：“蓉蓉，现在中考这么关键的时候，你总这么别扭着，到底是什么意思？我和你爸爸是有点矛盾，为了你，我们不敢吵架也不敢分开，你还想让我们怎么着？”

　　女儿冷冷地说： “我还能让你们怎么着？！我不想学了，不想有出息，不行吗？”

　　我的眼泪掉了下来。

　　丈夫与我对视了一下，冷静地说：“女儿，你长大了，以前我和你妈妈总怕你受伤害，所以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你。其实也没什么，只是爸爸妈妈觉得不适合做夫妻，做朋友更好一些。但是为了你，我们没有把分居的情况说出来。”

　　女儿哭了：“爸，我不希望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！你和妈妈感情不好，为什么要结婚，为什么要生下我啊！”丈夫缓缓地说：“女儿，对不起。一个人年轻的时候，是不太能确定自己适合与什么样的人做夫妻的。当我们意识到这个错误时，已经太迟了。我们也希望为了孩子维持一个完整的家，可是太难了，做夫妻朝夕相处，是无法欺骗的，所以……”“所以你们就欺骗我？我恨你们！”女儿跑去另一个房间，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
　　我和丈夫面面相觑。终于，丈夫苦笑着说：“看来，真实的残酷比虚假的幸福要好一些，我们离吧。”

　　我和丈夫共同发了一个邮件给女儿，把我们的真心话诚恳地告诉她，最后我们说：“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爱你的，如果说我们曾经虚伪过，也请你看在爱的分上原谅我们。我们决定离婚了，请你选择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一起生活，我们都很愿意照顾你。你是我们永远的安琪儿。”

　　在我妹妹的帮助下，女儿最后终于接受了我们的道歉。她选择了与我共同生活。丈夫从家里搬了出去。

　　4年后，女儿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，不如预期的那么好，但也算过得去。看来，我们的事情还是对女儿有一定的影响。

　　又过了一年，我有了一个男朋友。女儿拉着我的手，放在他的手里，说：“我把妈妈交给你了。她是个好女人，希望你们真心相爱。”

（责任编辑：谭静宇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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